「熱血與基因」：令人擔憂的中國最新徵兵廣告

中國海軍徵兵宣傳片「加入我們，一起逐夢深藍」，影片連結：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1Z8_KRMdbbs

中國人民解放軍海軍（PLAN）上星期發表了一部全新的徵兵宣傳影片，而這部影片不太可能緩解亞太各國對民族主義及擴張傾向日益抬頭的中國持續升高的恐懼。

這部全長4分16秒的流暢影片，首先以標題「我們的夢想」開場，這一段召喚的對象是中國的年輕人，使用的配樂意外冷靜自制。我們看到中國青年從大學畢業，投身各式各樣的運動，包括單板滑雪（snowboarding）。其中還穿插著香港回歸的畫面，這都是為了培養「新中國」的自豪。搭配的中文字幕這麼說：「我們生於90年代，那時大國已經崛起.........我們像新世紀的曙光一樣，夢想絢爛.........為了夢想，我們投入一切，希望自己的未來，無比堅強。」

只是用不了多久，這部影片就轉而以浮誇的配樂呈現出完全不同性質的視覺意象。對民族主義，以及中國領土主權宣示的召喚不容忽視，其間穿插著同時由台灣和日本宣示為領土的東海釣魚台列嶼／尖閣列島，以及近年來矛盾持續升高的南中國海多處島嶼影像。

偶爾閃過一些中國海軍從事人道護航行動的畫面，但這和確切無疑的軍國主義卻兩相衝突，更被軍國主義完全掩蓋：炸彈落下、火箭發射、目標爆炸的畫面毫無間斷。這當然是為了自我宣告，而不是安撫他人。要是我們把這段影像和上個月初中央電視台放送的一段模擬攻擊台灣總統府的軍事演習影片（註1）兩相對照，其目的正是為了恐嚇潛在的對手，以實現不戰而屈人之兵。

搭配這段好戰畫面的字幕則更加令人不安。影片第二段的標題是「使命的召喚」，它告訴我們「人類賴以生存的地球，表面71%的是蔚藍，無論在世界哪一個角落，只要有蔚藍，就有我們的守護.......國家海洋和海外利益快速發展，幅員遼闊，但不容一分疆域他有。」

字幕接著宣稱，中國有300萬平方公里的管轄海域，其中500平方米以上的島有6700多座，「因海權產生的鬥爭卻從未停歇。」字幕繼續說：「物產豐富，絕不認半毫資源割讓。」注意，這段文字寫的是「資源」而不是「疆域」，但疆域包含在其中是不問可知的。換言之，疆域及其上的資源全都專屬於中國。根據美國海軍情報局最近一份對於中國海軍的報告（註2），中國評論者在字幕中提到的「中國有300萬平方公里管轄海域」，將會涵蓋「西太平洋第一島鏈內部將近90%的主要水體，包括渤海、黃海、東海和南中國海。」

影片第三段則是十分不祥地命名為「基因的榮耀」。「數以千計的海戰，造就了我們不凡的血性，熱血伴隨著硝煙，不斷摔倒，不斷成長；有汗水，才是青春，有磨礪，才有鋒芒。我們枕戈待旦，礪兵秣馬。」字幕是這麼說的。

影片最後一段「逐夢深藍」的調性就不那麼令人擔憂了。字幕吟詠道：「這裡，讓你展現過人的才華；這裡，給你胸懷寰宇的翅膀；這裡，有全世界關注的目光.......強大的祖國需要一個強大的海軍，海軍需要你，一起完成偉大復興的夢想。」

事實上，北京政權、中央軍委甚至中國海軍本身究竟有沒有意願讓海軍成為全球性的力量，是很值得懷疑的，在當今的地緣政治脈絡下更不可能，因為這樣的努力得冒著和美國海軍及其他歐美國家海軍升高緊張的風險。

這有一部分也是力有未逮。雖然近年來中國海軍在西太平洋進行過許多次實彈射擊演習，可這和真正長達數月之久的遠距離兵力調動還是相去甚遠。中國海軍要累積出這種實力、凝聚力及協同作業能力進行遠洋任務，恐怕得再等上幾年（美國海軍情報局則認為還需要十年）。因此現階段宣稱中國海軍是一支遠洋海軍（blue water navy），恐怕是不切實際的，中國海軍目前充其量就是一支逐漸擺脫近岸戰鬥力量這一傳統定位的近海海軍（green water navy），至於它在遠洋戰區投入戰鬥的能力則更令人懷疑，要和訓練更精良，作戰經驗更豐富的美國海軍或是日本海上自衛隊交手都還需要幾年的磨練，更不用說兩個對手聯合之後了。

大放厥詞和召喚民族主義，證諸世界各國徵召青年當兵的文宣都是合情合理的。然而，整部影片無可否認的好戰調性，加上熱血與基因的運用，這些都不太可能有利於中國消除全世界對其今後意圖越來越強烈的疑慮。


中譯：William Tsai
Originally published as "'Blood and genes': China's alarming new military recruitment campaign" in the Lowy Interpreter.